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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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喬開霽和樂逸回到別墅。大家已經多多少少聽說了一點。

裴辭在李PD幫忙作弊下可以上網, 別南星經紀人會提點他幾句,告訴他現在網上的風評和風向。

他們知道的最清楚,其他人從李PD那裏聽說了事情的大概。

喬開霽回來前單獨找了攝影師, 讓他通知李PD, 也別讓大家過分關註這件事,大家盡量和平時一樣。

樂逸和喬開霽走進客廳。

他們剛剛做完晚飯,正在端菜。

“你們回來了?來吃飯吧,飯做好了。”趙景歌端著餐盤,擠出一個笑容。

裴辭正在盛飯,他轉過頭,先看了一眼喬開霽。

他把喬開霽從頭打量到腳,喬開霽很自覺地轉了個圈圈,擡胳膊、擡腿,隨便活動了兩下,還在地上蹦了蹦。

他人沒事,就很好,放寬心吧。

裴辭板正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。

喬開霽沒事了的話,剩下的就是樂逸了。

自然……自然……

裴辭勾起嘴角,想要展露一個親人的笑顏。

故意微笑的裴辭表情扭曲。

他還沒來得及說話,樂逸“噗嗤”笑出聲來。

“都說了你們這樣不行。”解雲軻嫌棄。

解雲軻往前走兩步,他看著樂逸的臉咳嗽一聲,他說話跟教導主任訓斥學生一樣:“人沒事就好。”

李PD都快看不下去了。

他讓大家都自然點、放松點,這群人擱這擱這呢。

“吃飯吧。”還是許言粲看不過眼, 他一錘定音。

其他人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。

尤其是童笙。

他都不知道投過來多少個眼神了,嘴巴張開又閉上, 再張開, 半天說不出一句話。

他不擅長安慰人。

喬開霽和樂逸回來前, 他找李PD緊急學習了安慰人小技巧,臨場發揮又垮臺了。

他有點沮喪。

大家做到餐桌上,也不知是誰提議喝酒的,等反應過來的時候,桌上已經開了好幾瓶酒。

所有人的話都多了不少。

“你那對父母就是純惡心人的垃圾,你以後要跟他們劃清界限。”解雲軻先上頭,他明顯酒量不好。

別南星酒量不錯的,他現在也有些飄:“他們要是再來找你的麻煩,可以和我們大家一起商量。”

“沒錯,我們裴哥可是富家公子哥,家裏有錢有權,讓他來對付那兩個不入流的。怎麽說的來著,把他們的工作停了!威脅他們全家族!再作妖就把他們找個由頭隨便送進去!”趙景歌一把摟過一邊的裴辭。

裴辭酒量不錯,喝的又很克制。

他沒有醉。

“我不是黑she會。”他說的鏗鏘有力。

他嫌棄趙景歌,在推開趙景歌前,他還是先給了樂逸回應:“趙景歌說的那些我肯定做不到,一些小麻煩,我還是能解決的,不要覺得麻煩別人,有需要就說。”

“裴哥謙虛啊,這叫小麻煩嗎!您太過謙了!”趙景歌搖搖頭。

裴辭拿了桌上一個小甜點,往趙景歌嘴巴裏一塞。

吃你的飯,少說話。

喬開霽已經喝醉了,他抱著酒杯聽他們說話,在一邊咯咯咯地笑,聽到裴辭說自己不是黑澀會,他笑得更厲害了。

今天李PD本來是想給他們一個完全私密的空間,不準備拍了。

可他們幾個實在是太可愛了。

可惜這段不好博,拍幾個畫面也是好的。

童笙也有些醉了,他醉了之後,紅暈透過白皙的皮膚,鋸嘴葫蘆一樣的人,嘴巴開了光:“下次再來,我幫你打回去!”

許言粲和他們最不熟,他也被這樣的氛圍感染了:“你擺脫了他們,已經很成功了。”

樂逸原本還有點擔心,聽到大家都這麽說,他忍不住笑了,笑了又忍不住抹了抹眼淚。

“在這裏喝酒沒什麽意思,我們去二樓露臺上喝酒怎麽樣?”趙景歌提議。

他們飯差不多吃完了。

二樓外面有個很大的露臺,平時就擺放著木桌木椅,偶爾兒嘉賓還會去那裏曬太陽、休息。

大家都有點喝迷糊了,趙景歌提了建議後,他們三三兩兩地抱起酒瓶和酒杯,往樓上去。

喬開霽本來要來扶童笙,難得被童笙嫌棄了。

現在是你扶我,還是我扶你?

樂逸一邊在心裏感慨,童笙果然是個美麗的木頭,喝醉了不是正好嗎?

喝醉了才能乘人之危啊!

童笙這真的是藝術生嗎?也太正直了。

樂逸隨即反思自己這算不算刻板印象。

樂逸只能上前攙扶住自己這個笨蛋朋友。

他扭頭一看,裴辭已經扶住了喬開霽的肩膀,帶著他上樓。

看看這差距!

也不對,裴辭要是真那麽上道,怎麽能做了二十多年發小,還沒有告白將人拿下。

他們這裏真的是戀愛綜藝嗎?

趙景歌很負責,他提了建議就承擔最多的活兒。

他上上下下跑了兩次,等他入座的時候,大家都已經坐下了。

喬開霽坐在邊邊上。

一邊是扶手,一邊是裴辭。

趙景歌在心中大罵一通,不情不願地和解雲軻老哥擠一塊了。

酒鬼們很快就忘了這段小插曲。

初冬的晚風已經很冷了,大家忍不住靠地近了一點,擠在一塊取暖,節目組貼心地幫他們點亮了露臺上的燈。

他們的話題已經從樂逸父母身上挪開,天馬行空地聊著。

大家知道樂逸的學校和他保研沒讀完的時候都吃了一驚。

就連平日裏最看不起他的解雲軻都心生佩服。

樂逸這樣的魄力不是誰都有的,尤其是在他的家庭環境如此壓抑的前提下。

難怪喬開霽說他勇敢又偉大。

短短兩年,樂逸靠著自己成為了千萬大網紅。

他真的不輸給這裏的任何一個人。

“難怪你曾經說你拿的出手的東西裏有學歷。”喬開霽想起來。

“你記憶力怎麽這麽好?”樂逸吐槽。

“我聰明嘛。”

大家拿著酒瓶笑的根本停不下來。

別南星直喊喬開霽平時裝的太好了,一副謙卑君子模樣。

喝了酒原形畢露,喬開霽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,跟著一起傻乎乎地笑。

又機靈又憨氣,他把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消化的很好。

怪不得是個極有天賦的職業模特,能夠消化各種風格,掌控全場。

看著好想揉一揉。在場的人手癢。

可惜他旁邊有個看護得厲害的裴辭。

“那我是這裏學歷最差的一個。”許言粲感慨。

“不提學歷的事情行不行!英雄不問出處!”趙景歌故意喊。

其實他大學挺好的,他是體育特長生,上的名牌大學。

“許哥你不是珠寶商嗎?珠寶行業應該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吧?”喬開霽喝酒了不發酒瘋,但話很多。

大家都好奇了。

許言粲也不藏著掖著,這樣的氛圍下,他很難辜負眾人。

許言粲隨手撿了兩個故事說,大家聽得眼睛都瞪大了。

“李PD組,李PD組,這不能播啊!”樂逸嘶吼。

“不播!不播!喝你們的!”

工作人員們今天可寵了,樓下餐桌上的一片狼藉都是他們給收拾的。

也沒有在露臺放攝像機,甚至怕他們著涼,拿了兩條毯子給他們蓋蓋,任由他們撒歡。

喬開霽和裴辭分到了一條毯子。

許言粲的故事打開了話題。接下來他們聊的天馬行空,解雲軻甚至罵了好幾句他那壓榨他的同門師兄。

大學教授的生活也沒那麽輕松。

趙景歌說他還在青訓的時候,受過很嚴重的一次傷,俱樂部都準備放棄他了,是他家裏和他自己不肯就這麽結束,硬是憑靠著強大的意志力覆建痊愈。

“那時候我才14歲,一想到將來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,就覺得特別恐怖,二十四歲的我不一定有這樣的毅力了。”

“胡說什麽,你今年才21歲!”解雲軻上頭。

“滾,你會不會讀氣氛?”趙景歌罵。

大家笑得停不下來。

他們像是在苦難中尋找甜蜜的旅人,不會被生活擊垮。

他們都說了很多抱怨的話,別南星沒有接茬,他一杯酒一杯酒地灌下肚。

裴辭也沒說話。

裴辭一開始上這節目只是單純地為了喬開霽,他對這裏的嘉賓都沒什麽好感。

嘉賓們會選擇上這個節目,都是心懷鬼胎,哪裏是為了談戀愛。

今天大家發洩情緒,坐在露臺上又喝酒又聊天,大家每個人都變成了有血有肉、活生生的人,外人看來光鮮亮麗下的嘉賓們一樣有自己煩惱和痛苦。

大家聚在一起,真的像是普通的朋友一樣。

他有些晃神。這是他以前不曾感受過的氣氛。

就在他一邊聽大家聊天內容,一邊神游天外的時候,毯子下的手被人握住了。

喬開霽搖搖晃晃的,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,壓出一張柔軟變形了的臉,還彌漫著朦朧的酒氣。

“沒事吧?”他的聲音小小的。

裴辭知道他在說什麽。

他家裏沒有喬開霽家裏那麽和諧美滿。

他自己認為那些沒有什麽值得說道的。

全都是大眾熟知的豪門狗血大劇。

父親出軌、私生子上門挑釁,普通人都嚼爛了的豪門劇本,又長又臭又無聊。

裴辭自己都懶得提這些。

反正他已經把權力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裏。

聽樂逸說起那些舊事,裴辭腦子裏曾經的那些畫面一閃而過。

他氣悶,又無處發洩。

成年人的世界裏包含了太多心酸苦楚,年紀最小的趙景歌也不例外,只要進入社會,一樣逃不開。

喬開霽敏銳地感知到了這一點。

喬開霽以前就是這樣。

從來不多說一句話,他好像很明白自己只要在旁邊坐著看著他,就是對裴辭最大的安慰和鼓勵。

“我沒事,你有事,手這麽涼。”裴辭蹙眉。

喬開霽把自己縮成一團:“你給我暖暖。”

裴辭把他的手包起來。

旁邊群魔亂舞,在場的人的註意力都被吸引走了。

他們兩個蜷縮在角落裏無人在意。

“你不躲我了。”裴辭說。

喬開霽聽了這話酒都醒了大半:“誰躲……”他心虛。

“別躲我。”裴辭的聲音裹挾在風裏,破碎地傳進喬開霽的耳朵。

喬開霽的心臟被人掰碎了一樣,刺拉拉得疼。

“不躲你。”再也不會躲了。

“好,我也會加油的。”裴辭壓低嗓音。

喬開霽這才發現裴辭已經喝醉了,地上散落的都是他丟下的酒瓶。

喬開霽握著他的手緊了緊。

“李PD……不是說不拍了嗎?”攝影師第一次在拍節目的時候跟做賊一樣。

李PD把他抓過來,讓他再不要打擾到嘉賓的前提下拍照片。

“拍幾張照片怎麽能算拍,又聽不到他們說什麽。”

“這畫面不記錄下來可惜了,他們酒醒了之後會感謝我的。”

李PD指了指角落裏內對竹馬:“這個要拍特寫。”

他們發瘋到半夜,大家都覺得冷了,別南星正準備提議回去睡覺。

忽然,不遠處傳來了煙花的聲音。

大家擡起頭,不知道是誰放的煙花,把別墅照的五彩斑斕的鮮艷。

沒有人說話。

他們怕打碎了此刻的美好。

他們安靜地看完了只有一分鐘的煙花表演,樓下的李PD拍到了完美的照片。

他大吼一聲:“全都進去睡覺!”

嘉賓們回過神大笑起來,互相攙扶著回臥室休息去了。

“李PD,你剛剛就像他們的老父親一樣。”編劇調侃。

“那我可比不上你們這些特地開車去市裏,一家店一家店地跑,去買煙花給他們看的父母心。”李PD反擊。

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們都笑起來。

嘉賓們上露臺喝酒的時候,幾個工作人員就合計著開車去給他們買煙花看,像逗小孩一樣。

想把好看的東西都放到他們面前。

就算這些小孩們最大的都35了,最小的也21了。

他們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一點他們聊天的內容。

觀眾和曾經的工作人員們全都在驚嘆他們的光鮮亮麗,卻忘了他們想要今天的成就,也是一步一個腳印爬上來的。

這裏面甚至沒有幾個富二代。

“哎,人果然是感性的動物。”編劇在冷風裏裹緊衣服。

“這樣人才美好嘛。”李PD說。

第二天理所當然的,所有人都起晚了。

喬開霽起來的時候是中午11點。

解雲軻、裴辭和許言粲都去上班了。

趙景歌實在爬不起來,今天請假。

午餐是別南星做的白粥,大家喝著正好。

“以後不能喝這麽多酒了。”樂逸攤在座椅上。

“青春,放縱一次。”別南星坐下。

樂逸搖搖頭:“都一把老骨頭了,還青春。”

別南星“嘖”了一聲:“你就慶幸裴辭和許言粲都不在吧。”

“你這個年紀最輕的,怎麽癥狀這麽嚴重?”樂逸撇了一眼趙景歌。

趙景歌喝粥的時候心不在焉,魂都飛走了。

“他昨晚喝的最多,回房間之後半夜起來吐了好幾次。”別南星說到這個,眉頭皺起。

害得他們房間開了一晚上的窗子通風。

實在是太臭了。

趙景歌撐著回嘴:“我以前又不不怎麽喝酒。”

“還是個小孩呢。”童笙冷不丁來一句。

趙景歌氣結。

他現在沒力氣吵。

“今天下午你們都有什麽安排嗎?”別南星岔開話題問。

樂逸回答:“冰箱裏空的不能再空,我一會兒去買個菜。”

童笙說:“你帶我一起出去,我要去買個拐杖。”

他還是妥協了。

節目組說要幫他買,他想自己挑一副合適的。

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氣,所以任由他選擇。

“開霽,你呢?”樂逸奇怪,今天喬開霽話好少啊。

“我有點累,我下午睡覺。”喬開霽突然被點名,他說。

“我們倆以後都不要喝酒了,酒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趙景歌找到了和喬開霽的相似點。

喬開霽長呼一口氣:“以後不喝了。”

大家吃完飯,開始了自己的活動安排。

趙景歌實在是撐不住了,他先回樓上休息。

“晚上餐桌我來整理。”他心裏過意不去。

別南星趕他:“知道了知道了,你快去休息吧。”

喬開霽留下來和他一起收拾餐桌。

別南星和喬開霽隨意聊天:“說起來還怪不好意思的,昨天我們的餐桌和露臺上的酒瓶都是節目組幫我們收拾的。”

“估計好幾個大袋子的垃圾。”別南星說完,擡頭看了一眼喬開霽。

他盯著喬開霽看了三秒,徑直走到他面前。

“喬開霽。”

喬開霽猛地擡起頭,別南星的手背已經觸碰上他的額頭。

“你發燒了。”

他早該發現的。

平時話不能說多,但也絕對不少的喬開霽今天沈默得厲害,收拾餐桌的時候,他碗裏的粥也是只吃了一半。

別南星難得拿出了作為哥哥的架勢,他不由分說架走喬開霽:“你去休息。”

“餐桌……”

“你晚上和趙景歌一起收拾碗筷,如果你身體康覆了的話。”別南星的態度強硬。

李PD聽到他們的談話,差點就從房間裏沖出來了。

裴辭剛上節目的時候,囑咐過他。

喬開霽身體不好,得時刻盯著。

早上裴辭出門前來過喬開霽臥室,摸了他額頭才走的。

沒想到他上午沒事,中午發燒了。

昨天他替樂逸出手的時候動作幹凈利落,李PD都差點忘記他身體不好這件事了。

別南星帶他回樓上,喬開霽乖乖地脫了外套躺上床,別南星給他用李PD送來的體溫計。

“我行李箱裏有藥。”他說。

別南星立刻反應過來:“你知道自己身體不好,還跟著一起吹冷風。”

“也沒那麽不好……”他的聲音在別南星無聲的指責下變小了。

他好久沒生病了。

別南星去樓下給他倒水,用保溫杯裝好,看著他把藥吃下去。

“估計也不止是因為冷風的緣故。”

“這兩天太累了,你昨天下午出門,又去警局,晚上就喝酒吹風,身體肯定緩不過來。”別南星寬慰他兩句。

他經紀人會把所有嘉賓的信息都告訴他。

所以他知道喬開霽家裏反對他做模特是身體問題。

原本不顯,今天沒藏住。

“嗯。”

別南星看著他也覺得可憐:“你心理壓力別太大,修養兩天就好了。”

他拿到體溫計:“還好,是低燒。”

喬開霽松了口氣。

“有什麽不舒服就說,拖成高燒,你家裏現在就把你五花大綁地接回去。”

喬開霽苦笑一聲:“你都知道了。”

“我好歹也是這個節目裏最大牌的,當然都知道。”別南星也小小地開了個玩笑,放喬開霽放松。

李PD在顯示器後面咬牙切齒。

多麽溫馨可愛的談話呀!

你們非要這麽說的話,就播不出去了。

喬開霽很快就睡著了。

下午兩點左右,他醒來了,別南星一小時過來看他一次,看他醒了,又給他測量了一次體溫。

“退燒了,不過還是要小心著點。”

“謝謝。”喬開霽的臉上掛著一層薄汗。

“你起來嗎?”別南星問他。

喬開霽點頭。

別南星去衣櫃裏給他拿了一件高領的毛衣和一件羽絨服:“今天你就穿這個。”

喬開霽乖乖穿上。

別南星在旁邊看了半天,說:“本來以為你是個省心的。”

喬開霽垂下眼簾,幾乎縮成了一團,看起來可憐巴巴的。

“每個人……都有自己害怕和恐懼的東西,知道道理是一回事,有沒有勇氣面對就是另一回事了。”

他生病的時候,總會想到家裏父母、哥哥姐姐,還有裴辭,他們的臉瞬間變得嚴肅。

喬開霽知道這是在關心他,也很感動和感激他們的愛護。

可他真的太害怕了。

只要他稍微表現出一點不舒服的樣子,家人們便如臨大敵。

焦慮、壓抑、愧疚把他包圍。

他的生病不只是在拖垮他,更是在傷害、擊潰他身邊所有愛他的人。

他沒有辦法和人傾訴這件事,在別人看來,這就是矯情和身在福中不知福。

日積月累下來,喬開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逃避得這麽厲害了。

“你要不要和我說說話?”別南星突然說。

喬開霽很乖地點頭。

別南星坐在了椅子上。

“李PD,我和喬開霽聊會兒天,我把鏡頭掐了啊。”別南星笑著說。

他的語氣是商量的口吻,動作卻很強硬。

他找東西把攝像頭蓋上,把攝像機關了。

李PD沒拒絕。

他怎麽敢拒絕,也不想拒絕。

別南星要是能把喬開霽的心結解開,裴辭直接給他三倍年終獎。

別南星從年齡來說,在別墅裏排老三。

但要嘉賓們選出他們八個人中的“大哥”,大家估計都選別南星。

解雲軻年紀最大。他30多年幾乎都在校園裏度過,埋頭做研究,人際關系單純許多,彎彎繞繞有,沒那麽覆雜。

許言粲吃虧在外表和氣質,他作為八個嘉賓中的老二,說是弟弟組,估計都有人相信。

只有別南星,不管是從社會閱歷還是外貌氣質,都像是真正的哥哥。

他人真的很平易近人。

喬開霽在朋友面前評價他的時候,這句話並不是空話,也不是敷衍,他真的是這麽認為的。

有些話他對家裏人和裴辭都說不出口,面對大哥一樣的別南星,他有了傾訴的欲望。

“我自己生病沒什麽,我覺得自己可以扛過去,可我每次生病的時候,其他人太累了,一看到他們的表情……我就心悸、心裏發慌,他們太痛苦了。”喬開霽說得很慢,他在組織語言。

別南星的聲音放得很輕很柔:“那是因為你不是他們,他們也不是你,你可以隨時感知自己的身體情況和心理狀態,別人不能,正因為未知,所以才恐懼。”

“他們害怕擔心你身體不好,你畏怯他們的擔憂,其實都是一樣的,你們都很愛對方,才會那麽在乎對方。”

喬開霽沒說話,他的眼眶裏氤氳了點水汽。

別南星拿紙巾給他。

“我能大概理解你的心情,你肯定想的是不想麻煩別人,不想讓愛你的人擔心,可你看你今天最後不是還是麻煩我了嗎?”別南星說。

“我也很愛護你的。”

喬開霽說不出反駁的話,他心裏一暖。。

“明明就在不久前,還是你來批評我藏著傷不說,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了。”

喬開霽忍不住笑了。

還真是這樣。

“試著多依靠一下關心自己的人,愛本來就是雙向的,你不想說不就是怕別人擔心,然而這不是好心,大家知道你故意不說,一樣會傷心和受傷的。”別南星的聲音很溫柔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“這話你不應該和我說。”

“可我還是害怕。”

“那怎麽辦,哥哥給你一個愛的抱抱?”別南星故意逗他。

喬開霽:“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人!”

過了一會兒,喬開霽說:“我會和裴辭說的。”

“我勸你速度要快,李PD肯定跟他打小報告了。”別南星調侃。

喬開霽歪歪腦袋,他聽出來了:“你知道裴辭身份了?”

別南星一楞:“你怎麽這麽聰明。”

“我昨晚不就說了,我很聰明的。”

“小看你了,還以為你說的醉話。”

“我說的是醉話,不過都是平時不好意思說的實話。”喬開霽放開了許多。

他很喜歡和別南星聊天。

別南星腦子很好,情商也高,和別南星聊天很舒服。

別南星看他不介意他使了小手段的事情,心情輕快,又被他誠實的話可愛到了。

“你怎麽不問我怎麽知道的?”

“你不是節目裏最大牌的嘉賓,這麽大牌,知道也是應該的。”喬開霽不覺得有什麽。

喬開霽這話說的很俏皮,裏面的內涵他們兩個都懂。

喬開霽知道別南星上這個節目的目的,也知道他為了能夠獲得更多的流量和人氣,會從也許是李PD也許是他的經紀人那裏,得到節目的一手消息和反饋。

喬開霽不是笨蛋,一開始沒察覺到,上了十天節目,也該懂了。

樂逸他是放心的。

他都懂了,樂逸肯定比他清楚地還早。

“喬開霽,我……功利嗎?”別南星突然問。

喬開霽反問他:“你要是功利的話,你怎麽不去討好裴辭?”

別南星一楞,隨即他靠在椅子上,笑了起來,最後仰頭看天花板,感嘆:“你說的真對。”

別南星看著喬開霽:“你真的很聰明,或許現在不是你需要我的愛的抱抱,你能給我一個愛的抱抱嗎?”

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笑著的,眼神卻哭了。

喬開霽站起來,給了他一個擁抱。

他抱了三秒坐回了床上,解釋:“我怕把病傳染給你。”

“哈哈哈哈,不會的,我很結實的。”別南星拍拍自己的手臂。

邦邦響。

“我跟你說,我以前拍戲不出名,很苦的,說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為過。冬天進池塘,夏天穿棉襖,動不動就在地上滾,都是常規操作。”

“我從來沒有生過病,我經紀人還想把我抓去醫院做體檢,看看我是不是用鋼鐵鑄成的。”別南星打開了話匣子。

“你不是,你上次接個我都扭了手。”喬開霽一本正經地反駁他。

他不喜歡這種把自己地身體健康置身事外的聊天內容。

“對哦,還真是,”別南星摸自己扭傷的地方,“原來我還挺脆弱的。”

喬開霽點頭:“人都是很脆弱的。”

別南星看著這個剛剛才生病康覆的人,想他說這樣的話的確很有信服力。

昨晚大家喝酒喝得醉了,積壓在心裏的秘密一股腦地倒出。

別南星忍住了。

他是公眾人物,看著他的目光那麽多,他已經習慣把秘密藏在心底最深處。

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。

生病的是喬開霽,變得脆弱的,卻是他自己。

可能是喬開霽說的話讓他感到了同病相憐的恐懼。

他話多了點,忍不住和喬開霽多說了許多。

“我真的很喜歡演戲,不是為了出名、賺錢什麽的,我就是真的很喜歡演戲。”他想到喬開霽真誠地說他熱愛演戲的事情。

啊對,因為只有喬開霽這麽說了,只有喬開霽感知到了這一點。

“我一直覺得我挺慘的,昨天樂逸說了他的事情後,我又覺得我好像太矯情了。”他話鋒一轉。

別南星看了一眼喬開霽。

喬開霽端正地坐著,眼睛裏都是他的身影,認真地做個傾聽者。

別南星往下說了。

“樂逸他家裏人不是都反對他,想要控制他,不許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。”

“但我家裏不是這樣的。”

“我家裏人都很愛我,很支持我的事業。我高中那會兒成績也挺好的,肯定沒有樂逸、解雲軻他們那麽好,上個一本也是可以的,我高二暑假的時候和我朋友去看了一場話劇,當時我就被演員的演技打動了,回來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。”

別南星笑起來,那段記憶對他來說,是他人生發生重大轉折的一段回憶。

很美好。

不管多少年過去,記憶也不會褪色。

“爸媽問我怎麽回事,我還不想說。”

“我們家裏就是很普通的家庭,我媽是個護士,我爹是個普通白領,你知道學藝術很貴的,我不敢跟他們說我對這個產生了興趣。”

別南星說到這裏的時候,臉上有著淺淡的笑容,眼裏有深深的愛意。

喬開霽想到自己的家人。

“後來他們還是從我朋友那裏打聽到了我的情況,他們說,人生就這麽一次,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多不容易啊,讓我去考演戲的科班,考不上就滾回來高考。”

“你別說,我真就一次考上了,還是國內最好的戲劇學院。”

“我當時就想,我肯定是有點天賦在身上的,是天選之人。”

喬開霽沒說話,他點了點頭。

從別南星說的這些話和現在娛樂圈的大環境來看,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,已經是天選之人了。

“你點頭幹嘛,我會飄的。”別南星看到了。

喬開霽眨眨眼,他給別南星豎大拇指。

別南星被他逗得可愛的不行。

“其實我飄飄也可以,給我們上課的老師都說我演戲特別有靈氣,十年裏也找不出一個像我這樣又有臉又有天賦的。”

別南星給人的感覺很親近,沒什麽明星的架子,他的腰是挺直的,氣質上卻少了兩分板正的淩厲。

所謂的大明星的“紅氣”,大概就是那種東西。

現在別南星說話的時候,他的氣勢變得有棱有角,喬開霽仿佛能夠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的別南星。

“我還以為我真的就要這麽帆風順的大紅大紫了。”

“現實沒那麽甜,我一個小新人上哪兒去接好劇本,公司對我挺好的,他們一直給我戲演,我每部戲的導演都會誇我演的好。這樣的資源放在任何一個新人身上都很強了,真的很好,有些有背景的都比不上我。”

他自己說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。

“你好多戲我都看過,你比好多男主角都演的都好。”喬開霽給他增加信心,他曾經被電視上的別南星驚艷過好多次。

別南星立刻去看了一眼攝像頭,確定已經關了。

“一開始大家都是這麽誇我的,你聽過那句娛樂圈經常說的話嗎?”

“小紅靠捧,大紅靠命。”

“我屬於被捧,可惜沒命的,做配角的戲,我還能接到好劇本,做主角的戲,我就沒接到過好劇本,也許是我自己也不會選劇本吧。”別南星說得謙虛了。

喬開霽很清楚,其實還是因為別南星沒有背景,說紅也不過如此,好劇本到不了他的手上,他只能在一堆破爛裏挑挑揀揀。

他忽然明白別南星視死如歸地來參加這個節目的原因了。

他要紅,他真的要紅。

只有紅了,他才有話語權,才有選擇的權利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這段還沒有寫完,但是這章太長了,我就分開章節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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